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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嗨,昨天过得还好么?

今天想从「职业疲劳」这件小事给你唠叨一封信。

我先拿自己的第一职业说事——教师。

当老师是一项职业疲劳的高危职业。如果你是一名老师,你会经历自己的智识在不断增长,但每一茬的新学生,却都像「上一届」一样重复着同样的问题、犯着同样的错、摔着一模一样的坑。每个中国的中学生都曾经是老师嘴里「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这对于一个每三年完成一次职业循环的人民教师而言,其实是非常精准的职业体感。毕竟,三年前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比起来,身上稚气更重,与学生们共同成长的可能性更大,自然更能有可能与上一届的学生结成知己。

说到底,做过教师的人都面临过一个危险信号——走上讲台之前,突然头开始灌铅、嗓子发紧、一百个不情愿地去上这堂课。而在此之前,尤其是做新手教师时,上课与分享只会让人感到幸福与兴奋。

然后是我的第二职业——销售。

当销售是一项职业疲劳的低危职业。因为销售的快感,来源于销售与客户之间,在「说服」这方面巨大的经验差。销售做的时间越长,对人性的洞察就越精准,对问题的定位就越犀利。三言两语间,你的每句话都稳准狠地砸到客户的心窝子上。盏茶片刻,对方恨不得要插上香炉跟你拜把子义结金兰。

这两种职业并不存在天生的道德高下之分——老师不是天生神圣到万世垂范,销售也不是注定堕落到唯利是图。我一直都在去做这样一种思想实验:

  1. 如果把教师的社会意义上的神圣属性去掉,我持续做教师的动力是什么?
  2. 如果把销售的成单压力去掉,我持续做销售的动力是什么?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我做任何事情的动力,都是「我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教学生,从来都不是为了应付教学任务,评个职称;也不是让学生觉得我点燃了自己照亮了世界。我教学,是因为人家把宝贵的时间和学费放在我手里,让我帮着条理一下脑子里到底还有哪根筋搭错了。我根本不会觉得教师这个职业会让我产生疲劳,是因为:

人类脑子里搭错的筋太多了。

面对上一届学生,我可能一年只能帮着条理三根筋;而随着业务愈发熟练,面对这一届学生,一年可能会帮着条例五根筋。再加上我在网上上课,学生们多多益善。曾经啰里八嗦要讲四五个小时才能讲明白的道理、理清楚的知识,现在可能三言两语就能开启一小撮民智。省下来的时间,要么就用来多传递些这个世界的真知,要么少收人家一些学费,让知识的火焰烧得更猛一些。

今天读了一本书叫《希特勒的克里斯玛》,里面提到阿道夫说过「我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努力去说服别人」。而像我们这些天然跟希特勒站在不共戴天的对立面的知识工作者们,我们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努力去说服别人不要信希特勒的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我自认为我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生意人——这种道德感不是我要鼓吹大家恪守某种公序良俗,而是我不管卖什么东西,我自己是真的热爱,我自己真的感受到了价值。我认为,对任何事业的狂热的爱,就是来自于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永远可以试着拿更少的钱财,帮人消更大的灾祸。

我再次凝视自己庸俗不堪的灵魂时,我认为这些朴素的、原始的、纯粹的渴望成为THE BEST, period, EVER, period, PROBLEM-SOLVER的冲动,定义了我在人类社会中的一席之地。

—— 船长

西元2023年1月4日

本文由作者按照 CC BY 4.0 进行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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