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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

你好呀,

昨天我去看了汉唐舞雅集。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那支舞名曰「大夏」,编舞者贺嘉佳从殷商甲骨上斑驳苍劲的字痕中复现了那个遥远文明的时代精神。一反汉唐舞刻板印象的柔美,三名舞者的舞姿硬朗,双眸似泣血;头上的艳红的羽饰随着身体自由摆动,倏然间力量迸发,暴风骤雨般倾泻在舞台上。

古老华夏先民对神鬼的敬畏,在黑暗森林包裹下的恐惧与自我慰藉,跃然舞上。没有歌声,没有旁白,没有台词。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然后我突然陷入到一种荒诞的感觉中。

因为我们这帮人始终有一个心结——我们这帮「选择」了热爱华夏的一群人,是如何被连续网暴为「居心何在」多年的。我用两年时间将中华茶道带到拉丁美洲;先生在非洲为中企扩展市场多次冒着枪林弹雨穿越战区;墨兮不遗余力地用业余时间致力于推广汉唐舞;我们联创了一家人文博雅教育企业,拼尽全力地网罗人类现代文明中的精华、普及公民责任感、批判性思维、有利于中国青年踏入全球视野的外语训练与各种公立学校本应教授但没有尽职做到的学问。

我不认为攻击我们的人是心肠毒辣的人,我认为一定有我理解他们的盲区存在。

这里是我的思考,我想写给你:

很多人是对「政治权力结构」没有一丝一毫的基础知识与理解的。当人们不理解一件事时,会产生敬畏感与恐惧感。而在公民教育广泛缺失的情况下,「吾国之政府」便是一个神秘而模糊的存在;公民意识缺失之时,人们并不能理解——公民是甲方;政府是乙方;甲方向乙方支付费用(税);乙方向甲方提供服务(公共服务);乙方做好服务是应该的,不需要感谢;甲方批评乙方的不足是应该的,不需要胆战心惊。

而当你接受过现代公民教育,具备了相对初阶的历史学知识、政治哲学观念、最基本的非形式逻辑(批判性思维)后,你便不可能再有这种「对政府或党派的敬畏与恐惧」,也不可能再将其「神圣化(伟大的)与拟人化(阿中哥哥、祖国母亲)」。

我想写给你的是,无论是政府还是党派,本质上都是「中国」的一种组织或实体,与任何一种商业组织、公益组织、家庭组织、甚至每个个体并无不同。我们这些群体和个体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有着类似的文化习惯、语言习惯与相似的历史记忆。

咱们这些群体和个体,都有不同的目标和利益点——而大致的利益交集,就是这个文化共同体能够变成一个内部经济联结更紧密、交流与沟通更顺畅、话语更宽容、对权力的滥用更警惕的样貌。这是当我们面对「为何爱中国」的共同答案。

而「为何」的问题,往往对应着不同的「如何」的答案。

有的答案是:只有通过「对某个组织歌功颂德并禁止一切批评」才能实现「中国更好」;有的答案是:通过「不断直面出现的问题,对承担责任/被赋予了政治权力的组织或个体发起最严苛的责问与监督」,并减少对「未被赋予政治权力的组织与个体」的武断与粗暴的干预,才能实现「中国更好」。

恕我才疏学浅,我无论从情感还是理智上,都很难认可前一个答案是正确答案。因为在我的眼里,「中国」是我们的家,「中国政府」是我们的管家。我们可以尊重管家,但前提是他这个雇员要与我们这些雇主平等地对话与解决问题。「如果」这个雇员要求我们管他叫爸爸的时候,我们不应该不警惕;「如果」这个雇员在世界范围内与其他管家闹纷争的时候,不等于雇主间闹纷争。

而讽刺的是,面对选择题时,我们这群考霸们很少选错题目。

我希望你能理解这句话: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或个体「应该」全权代表「中国」这个文化概念。

我也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

而这封信写到这里,我已经觉得:「他人对家国天下的自发理解」并不是我可控的,我可控的只有继续秉持那种信念将我在有限智识范围内,做到最好。

—— 爱国者船长(没有主义,只有行动)

本文由作者按照 CC BY 4.0 进行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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